民國95年間,表弟表弟準備要從台中弘光技術學院畢業,他在台北五股工業區找到一份工作,新莊阿姨也熱情地邀請他住到新莊。因為表弟從來沒有在台北待過,所以對台北的環境不熟,再加上從他的新公司到新莊阿姨住家沒有公車直達,也必須騎乘機車上下班,所經的路線就是大家講的省道1號。由於這個路段因為施工關係,所以路面狀況都不是非常良好。
5月11日,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,帶著身心疲憊的身體,和往常一樣地,在搭乘捷運返回淡水的住家途中。時間大約是晚上7點多,此時的我已經快到達關渡站,突然手機振動,來電者是淡水阿姨。接聽到電話後,警方聯絡到我淡水阿姨,表示表弟發生了車禍,目前人正在行政院衛生署台北醫院,請我們立即到醫院來處理事情。於是,我在竹圍捷運站下車後,隨即跟姨丈他們一同前往醫院。
到達醫院的同時,看到的第一慕景是,我的表弟一個人坐在急診室的椅子上,一直跟旁邊的人說謝謝。現場的員警跟我們說明狀況,表弟在下班時間,行經台1線(泰山鄉中山路二段322-1號前)時,因為地面坑洞關係,致使表弟跌倒,隨後就被送到醫院。因為是開放性骨折,表弟的右手已經先做簡易包紮,但必須要進行手術處理。當時表弟狀況處於驚嚇加上腦部受到撞擊,所以無法表達任何的正常言語。舅舅和新莊阿姨隨即也趕到醫院,而我們決定將表弟轉往淡水馬偕醫院就近治療。而在醫院那,他們處理的態度實在很冷,而我也沒有太多的思緒處理院方的處理方式。當下想到的事,就是先請我舅舅馬上到車禍現場拍照,而我們自行帶著表弟轉往淡水馬偕就醫。
當我們抵達馬偕急診室後,馬上幫表弟進行掛號,同時院方也開始為表弟進行後續的治療。當表弟躺在床上時,突然看到表弟哭泣,那時我的心情真的已經快要達到崩潰的階段。回顧之前台北醫院處理的態度,感到非常地生氣,對於表弟被送往醫院時,任他一個人就坐在椅子上在那發呆,連一張床都不給他躺著。當聽到我們要轉送淡水馬偕後,竟然跟我們講,是你們自己要轉院,你們要自己辦,而且還要我們自己送去。我對於這樣子的處理過程,感到非常的生氣,隨即馬上以電話與立委助理反應這樣子的被對待,希望能夠得郅院方的尊重。
隔日,院方立即為我表弟進行復位及骨釘固定手術,而我於下班時間往返到事故現場進行實地的瞭解。當我和姨丈抵達現場時,剛好遇到一位輔大的女學生,也是在同樣的坑洞發生跌倒的事故。而這位女學生也是被路人扶到路邊,蹲坐在路邊。在徵求女學生的同意之後,我隨即用DV將現場的狀況拍攝,也詢問她發生事故的經過。後來也問了在旁做生意的店家,他們也表示,表弟那時發生車禍時,剛好那時是下班時間,車輛流量非常的大,當時我表弟跌倒後,是被機車壓到,而表弟他站起來後,原本要往快車站的方向走過去,還好是被路人拉回來,不然後果真的不可設想。隨後,我馬上以電話聯絡輔仁大學的教官,表示有學生因為車禍發生趺倒事件,也請求他們來現場協助。隨後,教官就開車來將女學生帶去就醫。
針對這個路段的狀況,店長表示這個坑洞其實已經造成很多騎車行經時跌倒,而這個問題已經存在數個月都沒有處理。在我表弟發生事故前,這個坑洞並未設置任何的警告裝置,當日我到現場進行採證時,才有一個工程用的三角椎掛上一個指揮用的棒子做燈光的警示。13日早上,我也以電話詢問該路段維護的單位,從台北縣政府養工課找到交通部公路總局第一區工程處中和工務段,向他們表示在這個路段已經造成很多騎士的事故,請求他們立即為這個路段進行處理,就是不希望還有更多的騎士受害。
14日醫院安排表弟進行右手橈尺骨遠端開放性骨折及脫位,還有顴骨骨折部份進行手術。中午被推進手術室裡,所以的阿姨們,我的母親、以及弟弟和我,全部都在手術室外候著,整個手術的時間一直到晚上才結束,長達將近10小時的時間,我們的心情一直處在很難熬的情境裡,每當手術室門一開門時或是廣播要叫家屬時,我們的心都會加快,尤其是手術時間一直在延長時,我們只能盯望著螢幕上的病患名字,而表弟一直都在手術室進行手術,多麼希望可以看到他的名字被移到回恢室裡。真的是一個很漫長的等待,一直到醫生從手術門裡走出來喊著黃表弟的家屬時,我們立即往前聽取醫師的說明。醫師表示,手術時間會這麼長,主要是因為他右手的骨折部份,因為骨頭當時沒有處理好,只是簡易的移回去,所以在手術過程中,必需清理乾脆,才會花這麼久的時間。當下,我聽到這樣子的解釋後,心裡出現更大的不滿。針對台北醫院的處理,實在是無法接受,我也向立法委員陳情,希望院方能夠給予交待,整件事也是不了了之。
事件發生後,因為表弟才剛剛進入公司,然而公司並在任職當日投保勞工保險,碰巧遇到下班返家發生職災。新莊阿姨協助表弟與公司溝通,取得公司的協議書,並同意會依照相關的法令給予表弟保障。而我於30日向公路總局第一區養護工程處提出國家賠償請求。隨後,第一次的協調會議是在7月12日早上十點,地點就是省道維護的工務段辦公室。由於那天早上,我必須參加一個很重要的人品會議,為了要保護我的同事,所以必須參加。只好向我同事封秘書請託,請她帶著我表弟參與這個協調會議。而且我與封秘書說明了,這次協調會,相信會談到有關國賠事件的撤銷及金額的額度問題。由於我無法出面,只能先聽取他們的意見為何?當時針對我的人品會正在進行中,表弟他也由封秘書的陪同下與相關人員進行協商。當下,封秘書回電說對方工程單位只願意賠償新台幣十萬元,希望我們可以撤銷國賠請求。這樣子的結果,我是無法接受的。當時,我的腦海裡出現了從表弟發生事故,一個人坐在醫院椅子上,很無助的到處說謝謝。又出現了,他躺在病床上,我的阿姨及我的母親陪伴在他身旁,看著他與阿姨們在一起驚恐而哭泣著。又回想到在表弟動手術時,長達十小時的折磨。最後,從事情的發生,沒有任何一個單位出面來慰問我表弟。在電話線上,謝謝封秘書這麼願助幫忙代替我帶著表弟出面參加協調會議,也請他們表達我們無法接受的立場,因而這個會議因此而結束。
協調會議結束後的幾天,承包的廠商透過友人以電話與我取得聯絡,雖然態度顯得非常低調,但竟然要詢問我需要多少價碼?當時表弟才動完手術,也在回診追蹤狀況,回想到廠商只願意以十萬元達到合解,為著表弟我當然覺得非常不合理。電話的這頭,我把我表弟的狀況跟他說明,影響的是我表弟的生計與人生,從事情發生到現在,真的沒有一個單位甚至是人員願意向我表弟慰問,更別提負責任。我也很堅持的跟他說,我也可以不要請求賠償,誰願意也摔成像我表弟這樣子,動了二次大刀,甚至於經歷要長達十小時的手術,也讓關心他的家人在外面煎熬著,最後再說我給你十萬元來和解。當下,承包商的友人默默不語,彼此的通話也因此而結束。
再過沒多久,又要進行第二次的協調會議,這時我向單位請了假,特別帶著表弟來到工務段辦公處。我與表弟二人到達現場後,在我們的面前,有公通部公務總局第一區養護工程處代表、中和工務段承辦人、電力公司代表、友聯產物保險公司代表、承包廠商,一共計有12位人員。在協調的會議中,由工程處代表發言表示,希望我們撤銷國家賠償請求,因為選擇國賠案例會耗很多時間,而且強調著將來到法院,一切都要講求證據。在多人的一句又一句的語話之中,我並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,臉上並沒有太大的表情。而我表弟更是一語不發地,坐在我旁邊聽著大家所說的話。當我正面臨著這樣陣容龐大的軍隊,我確實感到很無助,一直在思考著我要怎麼講。看著帶來的卷宗夾,翻了又翻,有時也看著表弟的表情。也許是我一直都沒有表示任何意見,臉上又出現很多嚴肅不言的表情。突然,電力公司的其中一個代表,突然說:「這是大家不敢講的,我很想問你,不要以為都是我們的錯,難道你表弟當時沒有喝酒嗎?難道你表弟沒有騎快車嗎?」。此時,我被這句話激怒了,翻開我帶的資料,指著我表弟發生車禍的當時,在慢車道的路面上有這麼大凹洞,而且完全沒有任何的警告標幟。發生事故的隔日,我到現場去拍攝,都還拍到當下還有女學生因為這個凹洞跌倒。當時是下班時間,車流量又那麼大,我表弟要怎麼騎快車?隨即,那位發言者又回一句:「你為什麼到現場去拍攝」?我也不客氣的回他:「我為什麼不能去拍,有這麼一大的洞,又沒有任何警告標幟,已經害了多少人因為這個洞跌倒,我的表弟摔到手都骨折、臉骨都碎掉。我都還要在事故的隔天打電話給你們相關單位要處理,不要再害別人受傷,最後才有一個簡單的警告裝置放在前面。我也詢問過路邊店家,有好多機車騎士因為這個路面跌倒,也都向警察局報案處理,你信不信我會把這些受害者集合起來,我看你們怎麼面對處理。」,接著我又指著我表弟受傷的照片說:「你們看這個照片,人受傷成這樣子,動了2次手術,連臉骨都碎掉,光是開刀就快10個鐘頭,我們家人在外面等的有多急,怕我的表弟會出事,請問你們有誰來看過我表弟、你們有什麼表示嗎?」。我又講:「不管你們剛剛怎麼表示上法院要走很長的路甚至於要花多少錢,我們原住民打訴訟是有補助的,而且只要我在的一天,我絕對會跟你們打到底,不要以為我們原住民好欺負。」
當時,我真的因為那句話,讓我忍耐已久的壓力全部釋放出來,只是我真的為我的表弟打抱不平。講話的同時,我的分貝也拉高不少,全身都不斷地在顫抖著。後來,大家都跳出來講,是這位先生講錯話,希望黃先生不要生氣,我們是要來好好處理事情,不然你覺得表弟從事故發生到最後需要多少費用,請你這裡說個數字,我們也是有誠意要處理的。我的顫抖漸漸減小後,我就提出來,我需要跟我表弟討論。於事,面前的12位人員即離開這會協調的會議現場,留下我與表弟2人溝通。
這時6月剛好是台北最熱的時候,加上表弟因為還在復元中,手上還包紮著厚重的石膏。對他來說,又要一次又一次地跟他們開協調會,實在是太折磨了受了傷的病人。於是我就跟表弟講,你看看需要多少費用,你提出來我幫你爭取。我表弟因為害怕,一直跟我講:「哥,你決定就好」。我就跟表弟講:「我們要求的國賠金額77萬3確實是強人所難,而且我看過所有的國賠案例,能夠獲判勝利的很少,而且最後能夠的得到的國賠金額都不高。我看你這樣子很辛苦,又要在這麼熱的天氣這樣子跑來跑去,真的很累。我就直接跟他們協調,請求30萬的賠償金額,好嗎?」。表弟又回答著「哥,你決定就好。」。
與表弟溝通完畢後,所有的人員回到協調的會議室裡,我就表示:「我並不是因為錢而爭取,我的表弟從受傷到現在所受的苦,以及我們家人所受的壓力是多麼的大。事故都發生,你們也看到他的手上還包著石膏,將來會復原到什麼程度,我們都不知道。我只是不忍心看著我的表弟這樣子,為著跟你們開會,受了傷還要跑來跑去。如果,今天受傷的人是我,我絕對會跟堅持下去。我徵求我表弟的意見,就以新台幣30萬元和解(徹銷國賠請求)」。說完這句話,承包廠商馬上立即答應。隨後,友聯產物保險公司代表也馬上給我表弟一張需要準備的附件。
結束了協調會議,踏出現場,走在路上,正好看到一台貨車正在被拖吊。看到拖吊車用最熟練的速度,1台拖吊車停在貨車前面,另1台則在貨車後方。2台車車上的4個人,一個直接坐貨未熄火車的貨車裡放下手煞車並熄火,另外2個人就為貨車架上拖車,另1位則在同時拍照,整個拖拖吊過程就在短短不到1分鐘,靠著大家分工合作下,貨車就這樣子被駕上拖吊車,而且是馬上就被拖走,貨車司機隨後跑出來,也無奈的看著車子已經上了道路。我和表弟就目睹著這樣的場景,只覺得太不可思議了。隨後,表弟口中一直很高興的說:「哥,謝謝你」,突然又脫口講「哥,其中的10萬元要給你」。我馬上唸了表弟:「這是你的,我怎麼可以拿,你不是打算要回南投休養嗎?這段時間,雖然你公司還會給你薪資,但是你把留留著,以後自己可以要用到。」。走在酷熱的路上,看著表弟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絲的笑容,這就是我為著表弟爭取權利要看到的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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